"擇一事,終一生",如果這句話是對匠人精神的一種詮釋,那么這句話對我們今天的主人公——孫茂盛老師,再適用不過。
孫老師是上海服裝行業(yè)協(xié)專家委員會專家/教授,國際商業(yè)美術設計師。從1985年籌建*高等教育首屆高等職業(yè)服裝專業(yè)開始,從事服裝行業(yè)已有三十余年,獲得的成就也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在對話孫老師之前,早就聽聞過他的大名。當更近距離接觸這位工藝大師的時候,你會發(fā)現(xiàn)他為*服裝行業(yè)做出了許多的貢獻,對*服裝文化也一直在做自己的努力。
孫老師是一個非常實在的人,也是一個獨特的人。
我時常想,大師是怎么來的?是日復一日的堅持?還是一生的堅守?跟著我來了解一下孫茂盛老師吧,也許你也會找到答案。
現(xiàn)代工藝和傳統(tǒng)工藝
對于現(xiàn)代工藝出現(xiàn)斷層的問題,孫老師說:"現(xiàn)代工藝怎么把傳統(tǒng)工藝剪切過來很重要,時代的變遷我們斷層斷掉了,純粹留下來的東西不太多,特別是現(xiàn)在大工藝生產。傳統(tǒng)工藝是面料聽裁縫的,現(xiàn)代工藝則不是,現(xiàn)代工業(yè)的工藝你要提供面料。"
在談到版型這個重要的部分的時候,孫老師有自己獨特的觀點:版型是服裝的靈魂,但是版型是沒用的東西,因為我考慮到很多因素,如果你把控不了工藝的話,版型是會影響很多東西。你飛機怎么再快,它有起飛降落,像我們搞服裝一樣,服裝發(fā)展的三個過程都不清楚,你是做不好工藝的。
孫茂盛老師和*服裝領軍人物譚安親密合影
好的工藝師就是一個科學家
說起服裝制版工藝,孫老師更是滔滔不絕。在孫老師看來,好的工藝師其實就是一個科學家。
孫老師說,工藝邏輯性是很強的,是很深刻的,是十指連心的東西,它本身是一個文化的過程。
在談話的過程中,孫老師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,做服裝做什么?看服裝看什么?選服裝選什么?畫服裝畫什么?
"這些你要清楚!這些都沒搞清楚就學那些有的沒的沒意義。我經常說,你們沒學好,是你們對自然不太熟悉,第二你們對人體不太熟悉,形體構造不熟悉,第三你們缺少形狀。"
對于服裝的三個過程,孫老師把它比喻成三套馬,三套馬車就是衣服和身體的關系、衣服和心理的關系、衣服和場景的關系。衣服形成的過程是一種文化,身體、款式、面料、還有結構和工藝。
孫老師直言不諱:"這些東西沒搞清楚的話完全就是瞎搞,服裝結構設計原理、法則都不清楚,這兩個簡單的東西不清楚你怎么搞后面的東西?到處找數(shù)據(jù),數(shù)據(jù)是沒用的。我說衣服是靠工藝靠設計原理來做好,而不是只是通過數(shù)據(jù)。五根線到七根線,還有經典的七道工藝到五道工藝,這些簡單的東西搞清楚你就可以學了嘛。你也搞原型他也搞原型,搞得這么復雜干嘛呢?"
在孫老師面前,我更像一個學徒,一邊聽他講,一邊學習。孫老師跟我說:"線條的組合、結構、面料和形體和服裝本身的場景,實際上會發(fā)生很多關系。"
怎么更好地教授學生?
對于現(xiàn)在眾多的服裝制版培訓機構,孫老師也談了自己的看法。
"我們現(xiàn)在教的就不對,一上來就是在用輕飄飄的劍在練,而不是練大刀,不是茅和盾,那么就出問題了。前面一錯,后面就更錯。"
我補充道:差之毫厘謬以千里。孫老師笑說,就是這個道理嘛。
對于教學,孫老師更是有自己獨特的方式。
"我教學生打版從短尺到長尺到后不要尺,我就拿一根條子,讓他們看清楚線條是怎么來的,而不是去找線條,我就把版型結構跟他們講清楚了。我怎么把他們回到我的衣服上,款式的要求,塑形的要求,這些東西從外到里從里到外。
你教學生必須把傳統(tǒng)工藝講的很清楚,我們可以把現(xiàn)代工藝講的很完整,邏輯性、標準性、文化性、審美性可以講的很清楚,但是它是從傳統(tǒng)過來的。"
對于工藝教學,孫老師表示,只有教的人簡單了,學的人才簡單,但是我們現(xiàn)在搞得太復雜。
孫老師說:"我們看服裝看什么?遠看顏色,近看款式,再近看工藝。我們畫什么?是不是畫線條?我們買什么?是不是買線條?我們穿什么?其實不也是穿線條嗎?
我經常說讀什么品什么看什么穿什么做什么,一個裁縫要是不懂這五個東西的話是做不好衣服的。從看到讀到品到穿到做,那么衣服的文化也會很清楚了,很純粹的身體和衣服的關系,還有場景和衣服的關系等。了解這些后我們再來談版型,它的前后是怎么回事,版型是很確定的東西。
拼一件衣服很簡單,一個星期就能做出來,但做好一件衣服不容易。就像*的書法一樣,很多人做的衣服就是寫的一個個的字,是呆板的,而好的衣服是一氣呵成的,它有靈動的東西在里面,是飄逸的。
我很早就提過,工藝師必須有設計師氣,設計師必須有工藝師的藝術。很多人說聽不懂我講的東西,我說那是你沒做過服裝。就像你沒去過北京天安門,我跟你講*地圖有用嗎?
一件衣服看五個方面,我前面講過,不需要講那些沒用的東西。怎么拎怎么抖怎么甩它都是有道理的,怎么放怎么疊怎么掛起來它都是很有講究的。這對大多數(shù)人來沒用,但對一種感覺一種情趣來說,對一件好的衣服來說,它有用處。"
手藝人本身就是一場災難
盡管從事服裝行業(yè)三十余年,但歷經了多少辛酸,我想只有孫老師自己知道。孫老師說了一個事例:朋友曾問過孫老師,你是不是有過跳樓的想法?孫老師問你怎么知道?朋友說你一直在搗騰,紙板都打硬了剪刀都破了還沒做好,看你這情況就知道。
"以前做一個袖子管,花了很多時間但一直做不好。"在說到一個細節(jié)問題時,孫老師感嘆道,"從一個裁縫到把一個袖子管上好,成為一種藝術,隔著文化,與人體遙相呼應,這個至少需要三年的時間。手藝人本身就是一場災難,牽一發(fā)而動全身,一根線條就能毀掉一件衣服,西裝我們看襯,大衣我們看一根牽條。"
盡管一路坎坷,但孫老師一直對服裝行業(yè)對制版工藝充滿著熱愛。"我們慢慢從一個手藝走向一種文化,再走向一種藝術,再走向一種情趣,后它是很寬的。"孫老師樂觀地說道。
獨門秘籍:七根線條解決問題
幾十年的積累沉淀,讓孫老師有了自己的獨門秘籍。
孫老師說:"講服裝把幾根線講完就可以了。服裝主要的七根線條,從量體到工藝,到整個流程就是幾步嘛。我們以前量五個尺寸就夠了,現(xiàn)在放到七跟、九跟那就好了。背長、袖長、胸圍、腰圍、跨圍、褲長、直檔,把這些線條都理清,我可以把褲子改成衣服衣服改成褲子,我們過去都做過。
量體裁衣,把體搞清楚,把衣搞清楚,量體量體,接下來裁衣,從你需要的款式裁出來。我現(xiàn)在尺子可以不要,一把剪刀足夠了,線都不用畫的,線條在我腦子里。"
我說道:"就跟畫畫一樣,胸中有畫了,就能自然而然能一氣呵成畫出來。"
孫老師笑道,哎一樣一樣,一模一樣!大道無形嘛。
孫老師說:"七道經典的工藝到九道經典的工藝,服裝幾個大的版塊,幾個大工序大的流程,就解決問題了?，F(xiàn)在很多教工藝啊教錯了,不應該這樣教的,本身順序是錯的。我跟他們講,做衣服你記著,后做的東西要先把它做好。我們先把碎料做好,再做大件的東西,這樣就很順暢。
你七步法都沒搞清楚,服裝結構構成原理和結構設計法則,服裝的文化和服裝的功能性都沒搞清楚你怎么搞?"
孫老師笑稱:"很多版師看到我還有點頭疼有點怕,我說話實在的?，F(xiàn)在好多人把很多時間浪費在數(shù)據(jù)上。我說工藝是做什么?就是做線條嘛。你們做什么?畫什么?我就告訴你就兩個字,就線條。這是根基的東西!"
▲孫老師攝影作品
什么才是匠人精神
對于匠人精神,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解。
孫老師把傳統(tǒng)匠人和現(xiàn)在的版師做了一個對比:"我們不能說傳統(tǒng)匠人沒文化,傳統(tǒng)好的匠人都是大文人,都是有文化的人。好的工藝人很多都是大科學家大藝術家。
什么叫版師?版師是個翻譯,他要懂兩邊的文化,才能把一個東西翻譯出來。
而匠人是繞圈,繞來繞去繞,他永遠在圈子里繞不出來的,他永遠做一件事。什么叫匠心?看他有沒有持續(xù)做一個事情。
如果我們要提高,那我們的文化要提高,對自然審美的提高,對形狀的分析提高,形狀分出來后再從美學的角度來看。*的教育是書法,*的藝術是線條,*的文化是鉛筆。
有人一輩子畫線畫線條畫素描,達芬奇一輩子畫雞蛋,就是這樣一個道理,找形狀。
我們過去從內衣、從文胸開始學的,輪廓是為身體服務的,我們純粹的講應用的功能、藝術的功能實際是另外一回事了。"
▲孫老師攝影作品
愛衣服如同愛你生命中的孩子
孫老師以前說過這樣一句話:"愛衣服如同愛你生命中的孩子。"但孫老師也表示,做衣服不比生孩子容易,有時候睡不著覺。裁縫在做衣服的時候是在培養(yǎng)一個孩子,衣服做好之后就是你的父母,你要把它供在那里的。
孫老師說:"我一生關心三個事,自己、母親、服裝。我照顧我自己,第二照顧母親,第三照顧服裝。自己身體都搞不好,父母都不孝敬,你怎么會孝敬服裝呢?我說我對服裝是一種孝敬,而不是做服裝。"
我注意到孫老師朋友圈經常發(fā)跟母親有關的內容。孫老師表示,媽媽過去對他學服裝要求都比較嚴格,現(xiàn)在媽媽老了他需要好好照顧她。
▲朋友圈中孫老師和自己的母親,配文是:"母親說:這好事體告訴我,我不會告訴別人家啊…"可見其親密無間。
你看,匠人精神是什么呢?大師又是什么樣的呢?其實也是一個孝敬自己母親的孩子。
后孫老師對我們1949版師也寄予厚望,孫老師說:"1949版師挺不錯,把服裝工藝搞好,做一些減法,把教學簡單化,教授好用實用的東西。盡力去把版師作為當代人的藝術詮釋出來。怎么把線條變成一種思想一種文化來傳播,做好服裝文化的傳播。"
對于孫老師的厚望,我們當然也會努力去實現(xiàn)!
